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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工坊|《搭手飞人》:飞扬传奇,怪诞留白
发布日期:2024-09-02 09:30    点击次数:166

《搭手飞人》是一部风格、气质、样式和我们惯常看到的戏剧不太一样的作品。编剧导演徐浩峰因武学题材电影一举成名,并从电影再次回到舞台。这部戏从头到尾显示出作者对于意境和哲学的追求,也贯彻了他风格化的书写。

倾诉湮没的旧事

《搭手飞人》的风格独特,贯穿着浓郁的怀旧之感和飞扬的传奇色彩,有怪诞跳脱质感。全剧以够柿子的人作为讲述者,其与保安之间的对话,道出一段隐秘有趣的历史:父亲辞职后带着全家搬走了,进而下海;电影厂宿舍迁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似水年华也就这么流逝过去。

大隐隐于市的够柿子的人,一身绝技,然而不免有没落之感。其父辈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剪影,他想要倾诉、流传,而这段故事保安小哥起初并不是很感兴趣。这多少也道出了在今天快速发展变化的城市生活中,一部分传统文化已经变成几乎湮没的旧事。戏里的女演员因为强烈灯照而致盲,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世事洞明、心灵通透,她对于强光的不耐受,又何尝不是一个时代洪流中的有趣符号。

刻画中国式的男女

该剧主人公形象刻画有趣,具备中国式审美的留白。男主角冯梦临与女主角生万物,一个是武行扛把子,一个是纸扎行继承人。在这两种极具中国传统文化特质的行业对撞下,彰显出男性角色阳刚与优柔并举,女性角色冷静与剔透同在。在死亡与生命之间游走绽放的,是二人极尽克制的情意。作者想要刻画中国式的爱情和中国式的男女,他试图剥离爱情与欲望之间的胶着,又不禁写下由于冯梦临在情感上的推拉摇移,最终使得生万物带着遗憾离去。

冯梦临与生万物结识始于他妻儿过世之时,也因为生万物的坚毅和细腻,冯梦临产生了托付之感。他感叹生万物是玉雕一般的脑子和心灵,萌生情感,然而他对于生万物委婉炽热的一次次表达持续拒绝——因为屋里有妻子的灵位,屋外有从儿子骨肉中生长的、越长越高也越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的树。对妻儿要坚守道义,这个道德底线在冯梦临心中比情感还要重要。冯梦临试图恪守自己对妻儿的从一而终,他几次都拒绝跟生万物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跨越。但有趣的是,他又不放生万物真的走,他说“咱们是能说话的人”。因此生万物也就换了个屋子,留下跟他互诉衷肠。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在亦真亦幻之间来回拉扯。

忽然平地起惊雷,生万物患急病死去,冯梦临内心产生巨大遗憾,留下黑洞。生万物的儿子,冯梦临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这同样是对这个女人炽热情感难以回报的亏空和补偿。他欠了所有的人,不敢爱不敢恨的他,也只好秉承着中庸之道活下去。作者在其中的态度有善意而淡然的嘲弄,冯梦临力求坚毅不移,实则作茧自缚,无法过自己内心那道关卡;堪堪算作君子,即使起心动念,也是白璧微瑕。这个人物形象颇为有趣,从审美上也颇具中国传统特征。

找到对接舞台的平衡点

而内容与形式,就像酒和容器,需要相得益彰。这部作品也还存在进一步调整的空间。

全剧人物语言具有简约风格,而在台词文学性试图对接舞台性的目标下,应该再做努力。其颇像大银幕中冷静浓烈的情境下,人物平静道来,张力在文字之后。而目前在舞台上呈现出的效果,尚需在人物、表演及戏剧节奏之间达到更佳的平衡点。换言之,在舞台剧的体裁、样式里,作者始终坚持以写意的样式去处理台词和人物动作,难能可贵,但置换到银幕下这种尺度或能更为精准。由于舞台剧观众对于表演和舞台流动性的变化更为适应,趋于念白风格的处理显得比较局促。

由于追求风格化的处理,导演跟演员之间的磨合似乎还需要文火慢炖。因此开场一段时间内还难以抓住观众的注意力,全剧整体节奏偏缓,其寓言式的风格在目前的节奏中变得过于松弛。够柿子的人和保安都过于符号化,他们自身的色彩要么相对单薄,要么晦暗不明,人物的饱满和灵动不足。而演员因为缺少内心依据支点,在表演中台词、形体张力也还不足。

另外,从叙事形式的整一性来看,还需加强观照。从讲述人开始道出的故事,结尾却旁枝逸出,似有未完待续。而讲述人如何与剧中人物密切起来,需再缝针线。当然最后一段是神来之笔,冯梦临遇见女小偷,她面容酷似生万物。他腕上一直反戴的手表瞬间由女小偷给正了过来。还债的时候到了。冯梦临和她一人一只手被拷在一起,带着她前行五步,他终于肯向她走近了,但是为时已晚。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生万物这个令他爱恋却无法偿还情债的女性。一声喟叹,道出侠骨柔肠的无力之感。

搭手飞人不仅是武学招式,更是人物关系。男女之间,师徒之间,一搭手,往往要决个胜负,也瞬间知道对方的心意和实力。从这个微妙之处,见到题目的精神。全剧招式倘若放在聚光灯下想来会更加好看,而在舞台上,还要继续通过一些戏剧场面的营造和刻画,通过光影的变化使其更加集中凝练,彰显题中真义。

剧中语道:“我们可以成为英雄,就在今天。”这部作品对于英雄在俗世中形象的建构和解构并行,英雄困窘而坚守,英雄在时间流逝中竟然末路,这一切都透露着荒诞之感。而今天我们还能成为英雄吗?作品提出了问题,引人思索,也留下空白。

文|林蔚然(中央戏剧学院国内合作与交流处处长、一级编剧、新剧本杂志原主编)

供图|中国国家话剧院 摄影|陈阳阳